从明天起，只关心粮食和蔬菜，找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很多人退休以後一直尋尋覓覓，希望能定居在一個更宜居的城市。把過去裝在背包里，尋一個地荒天老的地方度過余生，對所有的人來說絕不是一件易事。但李帕特和戴安娜兩口子却做到了：在過去二十年中從美國搬到墨西哥，又從墨西哥定居在西臘的克里特島。第一次他們易居的標準並不很清晰，第二次他們選定的標準是安全、安靜、医療條件及方便。三年以後，他們最滿意的是克里特島的“old culture”, 最感恩的是鄰居的善良和友好。他們拿到D簽證後享受免費醫療，清晨海邊散步，下午花園里閱讀，晚上享用當地純天然的食物。李帕特和戴安娜是幸远的，他們規劃了人生並實施了人生的規劃。前途未卜，未來不遠，遠方未知。幾十年前我們选择在这里安家并把下一代帶到這塊土地。這里曾經宜居，現在可居，但從所有的數據顯示，最宜居的地方離這块土地漸行漸遠。我們要不要有退休计划Plan B? 我們有沒有Plan B?
纵观时事：世无英雄，竖子成名，黨爭結仇，民心浮動，資本唯利，不思生產，有病無醫，費用暴增。很多人的答案應該是肯定的！近年来，在美国境外退休的美国人数量持续增长。美国社会保障局(SSA)报告称，2024年美国境外有 760,000 名退休人员领取社会保障福利，高于 2019 年的 431,000 人。在欧洲排名靠前的退休地点中，英国有25,000人，德国有23,000多人，波兰有19,000人，意大利约有16,000人，希腊有13,000人，法国有近12,000人，葡萄牙有10,000人。此外，超过55,000名退休人员居住在日本，另有71,000人在加拿大，33,000人在墨西哥，近19,000人在中美洲和加勒比地区。
宜居的概念本身就因人而易，並没有一個統一標準。根據旅遊後走馬觀花的印象而得出的定性結論是不可靠的，採樣式的經驗數據片面誤導。比較有參考價值的有三個根据大數據对全世界百座城市进行的统计排名。
第一個是國際權威雜誌“英國經濟學人”屬下的情報部(EIU)每年公布的全球宜居城市排名。EIU對全世界主要城市五個方面三十項指標進行評分并加權排序。這五大类指標分別是社会稳定(25%)、医疗保健(20%)、文化政治与环境(25%)、教育(10%)及基础设施(20%)。它的数据来源及分析主要基于其内部专家、地域分析师和每个城市当地记者。然而，经济学人智库没有公开披露其评估方法，这使人很难评估数据质量。EIU的排名最大瑕疵是疏忽生活成本，偏重文化，其结果必然是大城市优先。比如，在今年的调查中，西欧的三个最贵的城市哥本哈根、苏黎世和日内瓦，澳洲的三大城市悉尼、墨尔本和奥克兰，和日本的大阪跻身前十名。遺憾的是，即使根據這樣的評判方式，沒有一個美國城市擠身前二十。美國最宜居的城市是火奴鲁鲁，排名第二十五，其次是亚特兰大排名第二十九。
第二个排名是美世（Mercer）的全球生活质量排名。美世是一家总部位于美国但在全球范围内运营的咨询公司。其年度全球城市排名基于“被派往国外工作的员工的生活质量数据”。因此，美世的主要受众似乎是在国际上运营和投资的公司，以及其在国外工作的员工。美世涵盖的类别类似于经济学人智库（EIU）（政治稳定、基础设施、医疗保健、教育、文化和环境），总指数基于十个类别，包括消费品、经济环境、住房、医疗保健、自然环境、政治和社会环境、公共服务和交通运输、娱乐、学校和教育以及社会文化环境。 显然，外派高管更关心的是短期外派期间的吃喝玩乐。所以，该报告将住房、消费品、娱乐、经济和自然环境列为主要类别， 但没有把基础设施和稳定性相关指标作为评估宜居生活质量的主要标准。与经济学人的宜居指数相比，社会经济和自然环境的权重更高。除了主要类别的权重之外，美世没有披露其测量方法，对该方法的详细描述都很少。但和EIU不同的是，美世排名顾及生活成本，很多中小城市因此榜上有名。 如下表：
和EIU排名一样，美世排名里没有一个美国城市名列前茅。日不落的旧金山排名三十五，夜夜歌舞的纽约排名四十。
第三个排名是Numbeo網站结合统计数据，民意调查和其会员的实际生活感受而生成的。Numbeo据称是世界上最大的生活成本数据库，也是一个来自大众的全球生活质量数据库，其包括住房指标、感知犯罪率、医疗保健质量、交通质量和其他统计数据。近年很多权威媒体比如华尔街的《巴伦周刊》（Barron’s）都引用其统计数据及排名结果。Numbeo的生活质量排名根据购买力指数、安全指数、健康指数、气候指数、生活成本指数、房产价格收入比、交通通勤时间指数、及污染指数等八项指标。在每大項下又分若乾小頂。比如，在安全大項下分犯罪波及程度，五年中犯罪率上升趨勢，入室偷盜，攔路搶劫，盜車，盜竊車內物品，人身攻擊，人身污衊，毒品問題，暴力犯罪及行賄受賄問題。難能可貴的是這個排名把因種族膚色宗教引起的人身攻擊作為衡量城市安全的一個因素。在城市医序服務一项中，Numbeo排名考慮了醫務人員質量，數量，態度，等待时間，診斷准確率，設備先進度及費用等八個方面。生活質量離不開購買能力，而購買能力须從當地收入和物價兩方面綜合考量。Numbeo用涵蓋衣食住行娛樂教育近六十項商品服務的市場價格得出的生活成本和生活質量使人信服。可惜的是Numbeo稱從指數到生活質量的算法屬於他的知識產權。至於各指數在计算中的權重，外人無從得知。Numbeo生活质量排名前二十名是:
和其它两个排名一样，美国城市的排名也在二十开外。
在一個文明社會里，什麼樣的城市才是心心相往之地？ 對此，上世紀四十年代奧地利作家Stefan Zwaig在他的名著＂昨天的世界＂里，向我們描绘了他理想宜居城市的圖景：
“……这座城市热情好客，包容万象，用一种独特的吸引力把最多样化的人群拥入怀中，挽留他们，放松他们、和安抚他们。在这种精神和谐的气氛中生活是甜蜜的。在潜意识里，它的每个居民都成为了超国家主义者，世界主义者，世界公民。它的那种同化你、那种用温馨和音乐帮你过渡到新居的天资，会使你一见钟情。但它并没有像伦敦或纽约那样过大以至于与自然隔绝……住在这个城市真是太好了，这个城市热情好客地接受了一切外国的东西，并乐于奉献自己;在它轻盈的空气中，就像在巴黎一样，享受生活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这个城市，美食家们热衷于品尝好酒、新鲜干啤酒、丰盛的糕点和蛋糕，音乐、跳舞、戏剧、谈话、得体和文雅的举止。在市民的生活中占主导地位的不是军事，也不是政治，也不是商业，早报的第一眼不是议会或世界事务，而是剧院的剧目……部长、总统或最富有的大亨在大街上散步没有人转身，但宫廷演员或歌剧歌手却被每个女售货员和出租车司机认出来。”
上世纪二战前的巴黎，Zwaig如是说：“中国人和斯堪的纳维亚人，西班牙人和希腊人，巴西人和加拿大人，都在塞纳河畔感到宾至如归。每个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话、思考、大笑和责骂；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欢乐或忧郁，浪费或节俭，奢华或奢侈；都有独自的空间，都有提供的所有机会……人们可以穿着随心所欲的服装；学生们带着他们赤裸的马铃帽沿着Boul’Mich’漫步，猎奇者或画家们戴着宽大的蘑菇帽和浪漫的黑色天鹅绒夹克，工人们穿着蓝色衬衫或衬衫袖子在最时尚的林荫大道上漫无顾虑地徘徊，护士们戴着宽松的褶皱布列塔尼帽，葡萄酒店老板们穿着蓝色围裙。一对年轻夫妇不必是7月14日，在午夜后开始在街上跳舞，而警察却站着笑着。这条街属于每个人。在任何人面前，没有人感到尴尬，最漂亮的女孩并不羞于与一个煤黑的黑人或一个斜眼的中国人手拉手走进街角的小酒店 — — 谁关心将来对种族，阶级和出生的质疑？一个人走路，一个人说话，一个人喜欢谁就和谁睡，一点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在这里，人们可以呼吸、反思和向往。”
Zwaig在八十多年前寫下了這段充滿詩意的文字。他似乎並沒有提出宜居城市的硬指标，但他描述的那个城市的氛围，那種走遍天涯都無所顧忌的感覺，那種在大街上見到陌生人心無芥蒂的感覺却让人神往。筆者在此大段引用先哲的話，因為他描述的生態確實距離大部分人的現實已經太遠了。當今世界，何處可以像康寧堡的康德或科尼亞的魯米一樣生活？何處可以呼吸清新且自由的空氣？何處可以智慧理性的思辯而不被人憎恨？何處可以不在電視或電腦里看到政客？何處可以醫食無憂而頤養天年？
追尋Zwaig的“理想城”的海市蜃楼，筆者放眼世界，從醫療質量，人身安全，氣候環境，空氣质量及生活成本五個方面考量居住地的生活質量。
1. 醫療質量
對於中老年退体人員，－個城市的醫療服務質量是考量宜居度最重要的指標。衡量標準有醫生數量，醫生素質，醫療質量，設備更新，醫患關係，候診時間，結果時間，醫藥費用及醫院分布。－般来說居住城市有一個或幾個醫學院，該地醫生數量會有一個基本保障。比較直接的數據有人均醫院床位數量，人均護士數量，人均手術醫生數量。下表比較美國東部紐約，西部西雅圖，加拿大BC省維多利亞，歐洲發達城市維也納和南歐相對落後城市里斯本的這幾項指標（表中數字為世界百城相對值，100為最好滿分）。
以床位看，美國大城市和略低於其它城市，但手術醫生數量顯然排在世界之未。
從看病難易度，美國雖然不差，但遠在維也納、維多利亞和里斯本之下，尤其在醫藥费用上。
追其根源，很多学者认为，美國醫療體系的大公司化（corporatization)是造成高價低效現状的原因之一。醫生從老板變成了雇員，從創业者變成了打工仔，他們的積極性被挫傷；或退休，或轉行，或遠走，或低就。在那些城市里，產生了一批叫作＂護医（Nurse Practitioner）＂的行医者，她們比醫生受的教育要少，收入要低，但有医生和一樣的處方權甚至獨立看病人的權利。密蘇里州的胡佛醫生访问了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的锡耶纳。在那里，他偶然发现一个中世纪的慈善医疗系统从1093年到20世纪一直在高效运作。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医疗系统从为朝圣者提供临终关怀到支持一个先进的教学医院培训医学博士和外科医生并附属一个孤儿院。在那里，医生的义务是“愉悦关护”，所有实习医生需要上夜班。这是一家非营利性教学医院，是一个慈善组织，其宗旨是为社区穷人提供救济，为弃儿提供营养、为社区家庭提供健康服务，为路过朝圣者提供临终关怀。是什么让这个非营利性的卫生系统蓬勃发展了十个世纪？是信仰，是社区监管、是简单的付款及运营，而不是盈利！在过去的三十年里，美国医院已经从当地社区董事会运营的个体医院发展成为私募基金公司管理的大型医疗保健系统。在此期间，美国的医疗保健费用从1990年的7210亿美元上升到2021年的 4.2万亿美元，几乎占 GDP 的 20%。因此，選擇退休地时切記要考查當地的医院的醫療制度。
2: 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一直是美国城市的重疾：全世界三百个城市美国“最安全”的城市盐湖城排在第98名，远在欧洲城市甚至中东城市之后。下表用纽约和维也纳比较，举例说明：
美国城市的安全状况和平期间亦是如此，如遇紧急状态，华人的人事财产安全更令人担忧。有意思的是過去五年中，從纽约到维也纳，从新加坡到漢城，從蘇黎世到巴黎，從西雅圖到休斯頓，似乎全世界的犯罪率都在增高。但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被搶被打的概率還是較小。因此，Nimbeo的“單獨在街上散步”的感覺指標似乎還是有一定可比性。當你可以披星在新加坡魚尾獅公園倘佯，或戴月在哥本哈根的運河巡游，這樣的城市宜居度應無庸置疑。
3: 氣候環境
為什麼居住地的環境和氣候對退休生活質量權重這麼大。這里要引入＂建康壽命期望＂的概念。這個數字更強調生命的質量不僅是數量。根據世界卫生組織統計（2019），六十歲人群壽命和健康壽命之差大概在五年左右。而健康壽命長短和生活環境氣候有更大的關聯。为了定量气候变化对日常生活的影响，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人员引入了一种称为“户外日”的新指标，以评估每年有利于室外活动的天数。“户外日”被定义为温度适中、既不太冷也不太热的天数，使大多数人能够享受户外步行、慢走、快跑、骑车，或旅游。拿奧地利的維也納和葡萄牙的波爾圖比＂四季如春＂，從下圖可以看到波爾圖的氣候舒適區比維也納更大而一年中基本沒有極端天氣。顯然，生活在北大西洋海滨的波爾圖比生活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維也納全年有更多天数可以享受户外活动。
波爾圖全年气温图
维也纳全年气温图
4：空氣质量
人類從非洲沙漠始出，很難想像幾萬年後再回到沙漠中去生活，哪怕那里有遍地黄金。沙漠不易人类居住，不光是缺水高温，更是空气质量。当然，人类活动是造成空气污染的主要来源。但天气会导致污染物发生化学反应，产生烟雾。较高的温度会加速空气中的化学反应。雨水可以冲走颗粒物和其他污染物。风速会影响污染物的扩散方式。高压系统会产生停滞的空气，从而将污染物集中在一个区域。
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自然界的空氣污染源會和人造污染源相互作用而放大影響。比如，花粉和氮氧化物。空气污染物会改变花粉的物理性质，使其变形或使其壁破裂。使过敏源更容易释放到环境中。
另外，你可能不希望住在纸洼地區，因为低海拔地区的花粉数量通常高于高海拔地區。
5：生活成本
把美国生活质量拉下来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生活成本。全世界日常生活最贵的二十个城市，美国要占一半：
下表詳細地比較紐約，維也納，維多利亞，波爾圖四個城市的日常生活主要費用。紐約除了汽油便宜，其它都要比另三城貴一倍到三倍。尤其是購房，紐約市中心平均房價是波爾圖的四到五倍。另外，紐約的育兒成本具然是維也納的十倍。難怪，維也納的音樂家要遠比紐約多而紐約的金融家要比維也納多。沒有音樂，人如狗畜，沒有金錢，人還是人！
综上所述，筆者試圖用Numbeo上兩百個城市的八項指標中的五项定义“退休生活質量指数”，其權重為醫療30%、安全25%、氣候環境20%、污染15%、生活成本10%。前二十五应是优居，后二十五是良居，中间五十是易居，再后五十是可居，最后五十是难居。根据这个定义，前二十个退休优居城市分别是：
荷兰海牙
西班牙瓦伦西亚（Valencia）
葡萄牙波尔图
台湾台北
荷兰埃因霍温（Eindhoven）
荷兰鹿特丹
克罗地亚斯普利特(Split)
葡萄牙里斯本
奥地利维也纳
西班牙马德里
日本东京
荷兰阿姆斯特丹
丹麦哥本哈根
德国慕尼黑
捷克布拉格
卢森堡卢森堡
澳大利亚阿德莱德(Adeleide)
澳大利亚布里斯班
芬兰赫尔辛基
捷克布尔诺(Brno)
澳大利亚悉尼
退休優良城市里可惜無一美國城市！筆者挑選了心儀的葡萄牙的優居城市波爾圖，加拿大溫哥華島上的良居小城維多利亞，美國西北易居城市西雅圖，和美國中西部俄亥俄河岸的可居城市路易維爾列表比較。四十萬人的大維多利亞和七十萬人的路易維尓在醫療及生活成本上差別不大，但路城輸在氣候環境空氣质量及安全上。維城坐落在太平洋海岸上，空氣清爽，而路城坐落在俄亥俄河谷，春季空氣流通不暢。
退休后何去何居？从退休生活质量分析是不是一目了然？望各位深思。
有人命運多舛，有人時運不濟，但選擇改變了人生的軌跡。倪夏蓮便是一例。她選擇移居盧森堡的一個不到一萬人的小城市。盧森堡是个全世界最幸福國家排名前十的國家，人均GDP全世界最高，壽命期望和人民幸福感都各列世界之巔。倪夏蓮在六十一歲還能代表她的祖國盧森堡出征巴黎奧運會，這在中國做不到，在美國也做不到。她喜歡她的鄰居，她的花園，她的生活，她的家國。 有文章里称：“她经常拍视频，分享旅行、练球、生活、以及自己的花园，她经常大笑，露出牙齿那种。当地居民都认识她，有时候去餐馆里吃饭店主坚决不收钱，在街上遇到都会跟她寒暄几句。”她溢出屏幕的满足令人羨慕，她選对了！人生之路一路選擇，有時嬴在起點，有時贏在冲刺，有時贏在終點。切不可嬴在起點，而输在終點。
